【俱压切/日压切】阿斯塔蒂哭笑不得

我也不知道雷不雷,就当免责声明吧

 

  大俱利伽罗养的第五条金鱼死了。

 

  那条金鱼是柳出目金,黑金相间的鳞片整齐地排在身体上,而身体安静地腹部朝上浮在厨房打来的自来水面里,尸体和活着时一样美丽。压切长谷部把金鱼缸拿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鱼缸里面装满了他新买的便携洗手液,杀死百分之九十九的细菌。

 

  他把鱼缸放回原位,坐在沙发上翻开报纸。门口传来锁匙转动的声音,他没有去看。直到大俱利伽罗脱下了鞋站在他面前,压切长谷部也没有抬头,继续看着经济崩溃的理性猜测。

 

  “长谷部,”大俱利伽罗开口小声问,“小黑呢?”

 

  “死了。”压切长谷部道,报纸遮住了他的脸,“不要老养鱼,下水道会堵住。”

 

  大俱利伽罗沉默了一会儿,就那么看着压切长谷部。他骨节突出的手抓着报纸的边沿,整整齐齐。这样的一双手刚刚压下了冲水的按钮。

 

  “……好。”

 

  大俱利伽罗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了自己的房间,再出来时正好看见外面的列车经过。压切长谷部的公寓在铁道路线旁,时不时会传来呼啸的击打铁轨的声音,咯当,咯当。晚上的时候,电车里的光会照进来,像是X光一样照透背光的公寓。大俱利伽罗觉得有些饿,到半开放的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了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坐在压切长谷部的旁边看电视。液晶屏幕里正放着和宠物相关的节目。女人很激动地阐述着她和养过而死去的猫之间的往事,大俱利伽罗的困意高高攀升,他转过头,看着坐的笔直的压切长谷部。

 

  “我和你一定不会成为朋友吧。”

 

  【我以前养的那只猫,叫做魔王。是很威风的大猫,但是最后却死在了我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呜呜……】

 

  他突然这么说着。

 

  【步藤小姐,请不要这么伤心了。尽管一生那么短暂,宠物们仍然是我们最重要的家人。那么这里我们请特约嘉宾,东京大学的矢间教授来说几句吧……】

 

  “或许吧,性格不合。”压切长谷部有些理所当然的合上报纸,“今天必须把前几天买的葡萄吃了,不然会坏掉。大俱利伽罗,我希望你以后做事多想一想。”

 

  【我们比宠物活的时间要长很多,可只要宠物活着的时候很开心,那就够了。步藤小姐要不要试试养一只新猫呢?这样的话,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大俱利伽罗想起来了,他觉得玫瑰香的颜色和压切长谷部的眼睛颜色很像,他买了一大袋。在他回忆时,压切长谷部拿出另外一个鱼缸装着葡萄,那是大俱利伽罗一起养两只金鱼的时候用的鱼缸,而现在他们里面装满了晶莹却趋近熟透的果实。他拿出在桌台底下的一次性白色乳胶手套开始剥皮,葡萄紫色的汁液积在他的手心。牙齿咬破了葡萄的皮,发出啪的爆裂声。大俱利伽罗也学着他吃的样子剥了几个,终究失去了耐心。

 

  他们还是没能吃完,一半的葡萄留在鱼缸之中。压切长谷部的头枕在沙发上浅眠,手机上订了两个小时的倒计时。大俱利伽罗拿出了他的教科书,夏目漱石的《心》。

 

  【“体验过美满爱情的人,会说出更柔情的话。可是……你,爱情是罪恶呀!知道吗?”

 

  ……

 

  “先生,请您把罪恶的意思在说的清楚些。否则,在我能明确的解释这个问题之前,就请您别再往下说了。”】

 

  他读不下去。上一次认真读的教科书,还是中学时代的《夜鹰之星》,直到现在,他也抱怀变成星座的梦想。大俱利伽罗的目光转到桌上那一半的葡萄中,它们迫不及待地开始散发腐烂的信号。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压切长谷部睡不安稳的样子。于是他安静地把压切长谷部的白色衬衫解开,把果物放在他的锁骨窝和肚脐上,做最劣质的体盛。他的肤色是白色,葡萄是紫色,而沙发是皮质的黑沙发。压切长谷部不会买这样娇贵而阔气的东西,这座沙发是【他】的遗物。

  

  大俱利伽罗知道,他的手远不及【他】有力和丰厚。【他】的肉体也是坚硬的,却也是柔软的。而【他】比他要粗暴的多,手指不曾在不必要的地方停顿,过火的时候会留下去不掉的伤痕。压切长谷部不是【他】的妻子,或许称不上是爱人,但他供着【他】的佛堂。被刻意置放在柜子里的本位牌是黑底金字,上面印着【他】的戒名。【他】从不遵守五戒,可到了死的时候仍然要披上这样的名字才被死后世界接受。【他】曾经对长谷部说,你把我的本位牌前后反着放吧,自己的名字比信士响亮的多。

 

  “那是对死者的不敬。”压切长谷部这么回。

 

  “我还没死呢……”【他】说。

 

  “你马上就死了。”

 

  压切长谷部说的时候,音色决绝。

 

  “那么在我的佛堂上供上酒吧,你要是不想人鬼情未了,千万别给我甜酒啊。”

 

  “明白。”

 

  “哎,长谷部,长谷部……”

 

  【他】直到最后都喊着他的名字,不是情意绵绵,更有点咬牙切齿。而现在年轻的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喊着,滑稽的不约而同。


  第二天,下班的压切长谷部难得给大俱利伽罗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鼻音有些重。

 

  “……大俱利伽罗,我在站里,给我带把伞。”

 

  大俱利伽罗放学回家时尚未下雨,于是他干干净净地带着伞出了门。压切长谷部的公寓离站台十分钟左右,少年赶到时雨正是最大的时候。站台出口的檐下站着很多人,不停有人撑开颜色鲜艳的雨伞走出了阴暗的遮蔽处,像是开出了无数鲜艳的花。大俱利伽罗在远处举着伞望着他,努力在狭小的空间里挺着背抱着自己的皮质公文包,身上披着已经沾水的西装外套的他。长长的伞尖舞动在他的身前身后,不时把他的肩膀推进雨里。望着前方,望着他的他,也仿佛要变成雨水的一部分。

 

  少年沉默地走了过去,给自己的叔叔打着伞。比起自己,压切长谷部似乎更怕公文包被淋湿了,保持着孕妇一般的姿势。大俱利伽罗干脆把大部分的伞倾在他的身上,右肩被雨伞边沿流下来的水滴打的发疼。沉默地走了大约五分钟,阴暗的雨云突然开始后退,露出了金色的阳光。雨褪了力气,被风吹的四处晃荡。大俱利伽罗道:“放晴了。”

 

  压切长谷部没有回话。正当大俱利伽罗认为他会沉默到回家的时候,他开口了。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太阳雨。”

 

  他家从头到尾只有一把伞,大俱利伽罗也只能带出来这么一把。压切长谷部不得不靠近矮他三厘米的大俱利伽罗身旁。他们的脸离得很近,压切长谷部的眼睛在有些长的刘海间隙呼吸,身体是骨头搭起的积木,表情却颤抖的生动。大俱利伽罗在上课走神的间隙曾想过很多词来形容他,有一个词他从未用过,脆弱。压切长谷部很脆弱,他在心里干笑,哈哈哈。仿佛在嘲笑他一样,压切长谷部有些狼狈地打了一个喷嚏。

 

  回到公寓里,大俱利伽罗扯下了自己湿透一半的白T准备晾干,压切长谷部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想了想,倒了一杯姜茶,把自己随着杯子送进去。

 

  “谢谢。”

 

  因为常年的作息不健康,免疫力低下的压切长谷部似乎发着低烧。大俱利伽罗看见他准备脱衣服换上睡衣,却把公文放在了床头柜。在压切长谷部把里面那件白色衬衫褪下来的时候,大俱利伽罗近乎粗暴地把他的公文丢在了地上,往他的嘴巴里塞体温计。

 

  压切长谷部没有反抗,默默等待了三分钟。最后测出来的是三十七点五,他的口腔也和他一样追求整数。大俱利伽罗取来拧干的冷毛巾,敷在他的头顶。坐在压切长谷部的窗边,他又开始读夏目漱石的那本书,读了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年轻气盛。看了一眼烧的静止的压切长谷部,他取出了他的一只手。他开始用那只手。

 

  “哈哈,哈哈哈哈……大俱利伽罗,谢谢你的怜悯,谢谢你的体贴……”

 

 发烧的压切长谷部说话比平常少了一些。正常时,停留在他的肠腔的器官是畏缩而可怜的,仿佛肉体连着灵魂都要被牵进去,迎接他的不是卵子而是消化乳糖和蔗糖的酵素,真可怜啊,大俱利伽罗,能产生的新生命不过是被冲入下水道的蛋白质,就如同那五条金鱼一样。而每一次,当大俱利伽罗好不容易停下来,那人在耳边不停地说话。他每次在床上说的话全部都交织在一起。

 

  “大俱利伽罗,地狱这个概念真是糟透了,天国也是。”

 

  咯当,咯当。


  “你知道吗大俱利伽罗,你和他一样喜欢抓着腰……但是你啊,手的力气太小了。”

 

  咯当,咯当。


  “你像他。”


  咯当,咯当。


  “你真好。”

 

   这算是夸奖吗,阿斯塔蒂忠实的仆人在冷笑,而他呢,他能成为色诺芬吗。 一场结束后,大俱利伽罗的手机响起了默认铃声。大俱利伽罗正在冲洗被顺手弄脏的毛巾,躺在床上的压切长谷部用脚去够床头柜的电话。当大俱利伽罗赶回来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手机被压切长谷部骨节突出的脚夹着,摇摇晃晃。他一般不会做这种事,或许是发烧的缘故吧。

 

  大俱利伽罗坐了下来就着他的脚掌按下通话键。

 

  “喂,小俱利?你最近过的好吗?我今天看了天气,你们那边下好大的雨啊,要注意身体哦。”

 

  压切长谷部的脚也发着低烧,透红。

 

  “很好。”

  

  他的吐息喷在他的脚底。

 

  “有没有好好听长谷部叔叔的话?长谷部叔叔呢,虽然看上去很冷漠,但是人真的很好的。如果他哪里说话不好听了,你要多多理解一下他……小俱利很体贴的,对吧?我知道你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个关心人的好孩子呢。”

 

  电话那头那个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压切长谷部的脚趾间嗡嗡作响。

 

  “嗯。”

 

  “呵呵,你还是不怎么说话呢。天气转凉了,记得添衣服哦。”

 

  “啊。”

 

  “有空多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

  

  大俱利伽罗挂了电话,压切长谷部又开始笑了起来,可他笑着笑着又开始哽咽了,鼻音更重了起来,淹没在咯当咯当的响声和亮光之中。大俱利伽罗想起他刚搬来的时候,压切长谷部为他清理出房间,却在翻出那人藏起来没来得及送的情人节礼物时怔住许久。


  他是能够铭记厌恶,却选择忘记美好的人——他真是个单纯的人,可他又是最让人搞不懂的人。大俱利伽罗放下他的脚,手机被抛弃在地上。他想去抱紧他,却在这时心底生出了如同面对长辈时的恐惧。他所抱紧的,他进入的他的肉体,会是世界的尽头吗。

 

  这个问题似乎太复杂了。算了,他明天要去买一只漂亮的黑金色金鱼,就跟以前的五条一样漂亮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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