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兼】亲柱付双股螺旋

因为忙拖了很久的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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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他的手攥进手心里,耐心地跟他说着话。粗粝的指纹是温热的,右手有书写的茧子。

 

  这是审神者死去后的第五年。

 

  “兼先生,你已经不是刀了。打架的时候不要那么用力,听到了吗?”堀川国广看着他刚刚擦干净的脸,无奈地说:“你人类的长辈,还想把你当女孩子养……”

 

  “可,可是……他骂你是猥琐大叔啊!”和泉守兼定扯着自己白色的蕾丝裙大摇大摆,“如果我不是刀了的话,土方先生的事情,还有,本丸的大家的事情,都不算数了吗?”

 

  堀川国广很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成人的记忆和幼儿的大脑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坨怎么也甩不掉的面团。人行道旁的车一个一个如流星划过,奔向爆炸。

 

  “这句话,并不是想让你忘掉他们。”他弯下腰,用手梳理着他被吹乱的长发。长长的黑发缠着他的手掌,若即若离。

 

  “而是我希望你能够更开心地作为人来活着。人和我们,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观点。”他说。

 

  他们继续走着,一个步子迈得大而慢,一个步子迈的小而快,这样才能保持在一样的速度。和泉守兼定似乎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好奇了:“审神者也是这样吗?”

 

  “审神者当然也是人。”他告诉他,“虽然他一直都和我们呆在一起,可在他的心里,他把自己和我们是分开的。他知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去理解他。所以他才在死前把结余的灵力用完,让我们过一世人的生活。他有父母,有恋人,有老师,有亲戚。而我们,只有从同一刀派而来,见也没见过的亲属,和主人。”

 

  “主人……”

 

  堀川国广牵着和泉守兼定过马路,对面一个年轻的幼儿园老师牵着一群黄色帽子的幼稚园生,还站着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他们对上了面,互相打招呼,少年的手上拿着一本黑色封面的小说。和泉守兼定还处在认字的年纪,复杂的汉字便念不出来,只晃晃悠悠看到一个人字。

 

  “像兼先生这样,作为刀时只有一个主人的,也并不多。”转瞬间,他们穿过白色的斑马线。和泉守兼定热的厉害,不安地把头甩来甩去。堀川国广蹲下来,帮他把长发用红色丝带系成高高的马尾。

 

  “鹤丸先生,或者是长谷部先生,他们可能会因为主人太多,心里容不下任何一位,也可能会因为对不同的主人的感情而变得开始无法理解自己。兼先生,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们之间最幸福的。”他打上蝴蝶结。

 

  “可是当人需要学习很多,”他开始踢路边的小石子,“要当一个又帅气又强大的人,更难。”

 

  “的确,作为刀的时候,性格总是要简单鲜明一些的。”

 

  他们继续行走,终于是走到了和泉守兼定的家门口。还在本丸的时候,和泉守兼定曾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的新家该有多让人激动。可是时间一久,他也觉得家有些平常了。毫无亮点的十二叠,门口铜做的风铃,摇曳的葡萄藤,在庭院里乘凉的祖母。他转过头去,还想跟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堀川国广说些什么。却见对方从口袋里掏出小小的紫色海螺。上面被人小心穿上了白色的丝线,看上去土极了。和泉守兼定刚瘪嘴,堀川国广便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我也不能一直陪着你。这是上次我去海滩给你捡的神奇海螺。有什么问题的话,问问它吧。”

 

  和泉守兼定勉勉强强地接受了,而他那时候没有想到这句话在现实的衬托下可笑了起来。和泉守兼定升上小学不久,他的祖母寿终正寝,而父母早在海外遇难去世。如果真的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和泉守兼定对老人抱有的感情应当不浅,可一开始便带着内疚和不安的心并没有过度发酵。他入了堀川国广的籍,以养子的身份。他喊了一段时间的义父,后来反而是自己不大好意思,罢了口。而海螺留了下来,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陪他走过了几十个春夏秋冬。

 

  堀川国广四十五岁的那个晚夏,在和泉守兼定的努力下,他们联系上了过往的同事,稍稍聚了会。他们都过于分散,不像是他们两个人一样,在医院便见上了面。联系的是粟田口一家,因为都些许互相挂念着,便会尽各种办法去联系,最后终于是凑齐了能凑齐的人。他们的聚会开在博多藤四郎开的咖啡馆里。他龄近中年,因为富有而开始发福,一脸笑地坐在主位招待。一期一振却变成粟田口兄弟里最小的一个。药研藤四郎是他现在的舅舅,抱着被裹在白棉色婴儿服里的一期一振,安静地坐在那里。五虎退一边给父母打着电话一边走了进来,因为长得有些太高了,一直驼着背。堀川国广眯起眼睛,想要把他跟那个记忆里的小孩子对上,又对不上。乱藤四郎卷了成熟的大卷,走进来的时候高跟鞋叮咣响。厚藤四郎背着书包,似乎是刚刚放学。这些就是他们能找到的所有的人了,其他的人不管怎么寻找,都无法联系上。或许是还没有出生,或许是早已死亡,该在日本的不知道哪个公墓上找名字。

 

  人多了之后,不可避免地开始嘈杂了起来。一期一振似乎是被吵醒了,睁大了他圆滚滚的眼睛,嫩黄黄的颜色。他小声地哭了起来,没什么声音,只是脸红的像个番茄。

 

  “是饿了吗?”小学生的厚藤四郎好奇道。他出生的家庭里面不打算要第二个孩子,所以他用亮闪闪的眼睛望着过去的兄长。

 

  “哈哈,不,可能是要换尿布了。各位,暂且失礼了。”药研藤四郎起身,带着软绵绵的一期一振离开了。堀川国广旁边坐着和泉守兼定,一副正妻的仪态。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有些如坐针毡。

 

  “好期待一期哥学会说话之后,会不会因为我长得高而夸我……”五虎退语气半带期待,半带忐忑。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身体还能长大,直到现在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和泉守兼定想了想他被大磨上的兄长,突然心里又平衡了起来。

 

  他们想要叙旧,却又因为各自年纪,背景大不相同而气氛尴尬。这似乎和做刀的时候不一样,人类之间的谈话和事情太过琐碎,连带着感情也变得零零落落。每一次不同的话题都兜回五虎退自己新养的小仓鼠阿虎和乱藤四郎的新男朋友。到了离别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疲累,只有一期一振在药研藤四郎怀里睡得香甜。

 

  和泉守兼定慢慢地跟堀川国广往家的方向走。他开口问:“还想去见谁吗?来派我也联系到了——好像是在阿苏神社附近,他们找不到萤丸……”  

 

  “不了不了,兼先生已经做了够多了。”

 

  他估摸着他不是这个意思,却不能再说出口什么话。堀川国广的手上留下了无数个针孔的疤痕,右手已经不能用力。他握住他的手,又像是牵着他。

 

  “国广,你怎么会想当医生?”和泉守兼定眨眨眼说,“本来应该是杀人的刀,结果你却当了个救人的医生。然后呢,你连自己都救不回来。”

 

  “这不都是父母的意思。”堀川国广丝毫看不出病魔的侵袭,乐了起来,“不过我也挺喜欢当医生的。”

 

  “可你连自己都救不回来。”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做人是入门了吧。”堀川国广笑的就跟和泉守兼定小时候见过的一样。

 

  “对于人类来说,我们是他们的血与肉。可我们终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们保守着一辈子都不可能告诉他们的巨大谎言,俯视着他们的人生。这样的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青年说出口,难得顿了一顿。这些年,他挣扎着读完了人类的教育,却很少说出这么道理高深的话,好不容易挤出来之后连自己都弄不懂到底想要说什么。

 

  堀川国广轻轻把他的话头拨开:“可度过了这段生活的,也的确是你。”

 

  和泉守兼定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干涩地开口问:“我们死了之后,会怎么样呢?会跟人类一样,陷入永远的未知吗?”

 

  “不管这份灵魂怎么样,刀总是在的。有本体的,在作为人的一生逝去后意识应当会成为实体的地缚灵。”堀川国广看向远方,“土方博物馆现在的管理人,你要好好和他相处啊。”

 

  他们穿过卖烤鸡肉串的小摊,被路边照烧的香味引得肚子有些颤动。和泉守兼定不满地摸了摸不合时宜的肚子,问道:“那么没有本体的呢?”

 

  “可能会去兄弟那里蹭个饭吃呢。”堀川国广道,语气带着安抚的意思。

 

  “你会不见的。”

 

  一阵沉默。他们穿过了闹市区,到了熟悉的邻里。和泉守兼定在外面读书,很少回到家里,回来一看,觉得心又被撩了起来。

 

  “或许吧,其实本来不过也是从时间夹缝里面捏造出的灵魂。审神者连我到底是不是堀川国广都没弄清楚,这种事情就太为难他了。”堀川国广掏了掏口袋,突然有些尴尬地说,“忘带钥匙了。”

 

  和泉守兼定不得不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自己的那一份钥匙,开了门。推开了的门里吹来一股熟悉的,微暖的空气。他们走到会客厅,房梁上到处悬着和泉守兼定的奖状。堀川国广缓缓移动到了摇椅上。和泉守兼定慢慢走到他身后,手肘搭在摇椅的椅背上。

 

  “所以,我们的相遇,就是为了再次的离别。”和泉守兼定抽了抽鼻子,“每次先离开的都是你。”

 

  “兼先生,真是长大了。”堀川国广转手拍在他的腰间,把和泉守兼定说的害臊极了。“以后想当什么样的人呢?”

 

  “哈?”他没反应过来,“你说工作?……还没想过,没概念,这年头也没有新选组了,做个警察?”

 

  堀川国广看着他垂在自己面前的长发,不敢笑出声,只好开始哼歌。

 

  “挚爱之友在何处,即使此身如朝露般消逝,也无法忘怀那炙热情感,在诚之名下集结的岁月啊……”

 

  和泉守兼定看着庭院里他们一起栽下的盆栽,一起唱了起来。

 

  “……向那面旗帜,所托付的梦想……”

 

  他只觉得胸口的海螺硌的生疼。

 

  堀川国广去世的时候刚刚入秋。似乎是始终对人世有着隔膜感,除了和泉守兼定以外的生活通通都是一片空白的。他把遗产一半给了土方资料馆,一半给了和泉守兼定。葬礼上只有和泉守兼定和医院的几个老同事。年轻的养子有些讶异,他一直觉得堀川国广在人世间过的如鱼得水。而就在他去世不久之后,住得近的药研藤四郎发信息告诉他一期一振学会了走路。他们在公园里碰面,咿咿呀呀地在走着,跌跌撞撞。药研藤四郎也不伸手扶,心大地坐在一边。

 

  “就不担心摔吗?”

 

  “你当他是谁。”药研藤四郎的话掷地有声,“他可是我大哥!”

 

  似乎听到药研藤四郎的话,一期一振转过头来绽开一个神气又傻兮兮的笑,胖胖的手臂高高举起来,差点在草丛里摔了一个大马趴。

 

  “对了,堀川国广呢?他去哪里了?”

 

  和泉守兼定本想开口说去世了,但是犹豫了一会儿,告诉他:“出差。”

 

  药研藤四郎没有起疑,继续乐呵呵地看着一期一振啪嗒啪嗒的步子。接受社会的框架,传承失去的痛楚,和泉守兼定想着,做人比做刀似乎要难一些。他还记得在本丸时,三日月宗近的样子。当审神者告诉他可以作为人度过一生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是带着些许的奇怪的。他对作为人的生活似乎毫无兴趣。而有些刀,比如山姥切国广,为了摆脱自己身为刀时候的梦魇,选择了当人。另外一些很庆幸自己当了人,就像宗三左文字那样,选择了自己追求的,最为平静的生活。而他们两个作为人的选择,不好不坏。他们不觉得人比刀好,也不觉得刀比人好。他们在本丸相处的时光,时时刻刻都危在旦夕。而作为人的时候,又像是在等一场注定的悲剧。

 

  代入他沉入海里的刀,抚养他长大的义父。这一辈子,堀川国广用软刀子把他心里的那份爆发一样的不舍一片一片削了个干净,徒留一股涩味。

 

  和泉守兼定来到了海边。他拿着堀川国广给他的神奇海螺,坐在沙滩的边上。他留长的头发随着风飘扬。入秋的凌晨,海滩上只有他一个孤单的灵魂。他举起海螺,想开口,又觉得自己傻,干脆又收了回去。


  偏偏是海螺。


  他记得,第一次来看海的时候,和他同行的陆奥守吉行穿着花花绿绿的四角裤兴奋地大喊,是个过于雀跃的影子。

 

  “龙马!看啊!日本的日出!”

 

  和泉守兼定想起来,心里念了一句无聊。从他认识他之后,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日出了。可当他抬起头上,正巧阳光拨开云层,苏醒的黎明。

 

  或许是受了强光的刺激,他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眼睛里却滚下了眼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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