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鹤】舞吧,阿提丢

现PARO注意

没有性转


  三日月宗近走进这家剧院已经是第十次了。他不懂芭蕾,可天鹅湖的凄美故事一直很吸引他,更重要的是,这家剧院已经没有多少观众,他只是想尽力不让这部剧停演。战火已经快要燃到这里,整个城市都是萧瑟的。人们正在慢慢搬离这里,为了自己的命和财富和未来。他是少数没有跟着那浩浩荡荡的卡车队离开这座城市的人。


  而这天鹅湖中,最吸引他的,便是四小天鹅之一的鹤丸国永。他站在最左侧,有着精瘦的身体和银白色的头发,大腿的线条比右边的舞者再瘦上三厘米。从天鹅出场时,他便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给迷住了。明明是统一的舞步,统一的服装,统一的动作,可他是不同的。他心中的聚光灯,永远只打给他。


  天鹅湖一场剧约有一个时辰,而三日月宗近虽然不懂却的确喜爱芭蕾。或者说,他欣赏舶来品。纵然日本的东西都是很好的,可他觉得那洋气里有什么神秘的,宝贵的东西。于是那一日他也去了巧克力店,附近唯一一家还开门的巧克力店,买的是生巧克力。他不知道生巧克力是日本人的改造,只是觉得在硬邦邦苦兮兮的方块里,唯有生巧克力是最好的。而他买完之后,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子坐在角落里,一口一口地吃着黑巧克力冰淇淋。他买了好大的一个筒,估计自己吃不完。三日月宗近定睛一看,是他,他神迷意乱的舞者。他假装挑选蛋糕在原地站了一分钟,终于下决心走了过去。


  “请问你——是天鹅湖的演员吗?”


  “是啊。”那青年嘴边还沾着奶油,老老实实地回答。


  “或许这么说有些冒昧,我一直很喜欢你的舞。能否问你,叫什么名字?”


  “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白鹤的鹤?”


  “白鹤的鹤。”


  “明明叫鹤丸,却跳的是天鹅舞。”三日月宗近在温暖的空气里凑近了他,“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也觉得。天底下像我这样有意思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已经不在这里了。”鹤丸国永咬着冰淇淋的华夫筒,两只眼睛盯着三日月宗近看。这让三日月宗近后悔今天怎么又没扣好衬衫的扣子。


  “我能叫你鹤丸吗?”


  鹤丸国永舔了舔被融化的冰淇淋沾到的小指和无名指,说:“你叫我小天鹅都可以啊。


  “那小天鹅,亲爱的小天鹅,你怎么也没有离开这里?”


  鹤丸国永转过头来,对着他说:“不管是大炮还是轰炸机,我都不会停下我的舞步。”


  青年立刻积极地说:“而我也不会离开观众席。”


  鹤丸国永看上去很开心。他吃完冰淇淋,从巧克力店出去,站在喷泉前面,手上拿着一个铜币。三日月宗近本以为他是想要投入许愿池里,可他手一挥投给了三日月宗近,恰巧掉在他的领口上。


  “与其信这个池子,我还不如信你呢。管他开什么战,我想跳我的舞!”鹤丸国永哈哈大笑,抱着三日月宗近转了一圈,自我陶醉地下了腰。三日月宗近后悔自己学过和舞而没练过芭蕾舞,笨拙摆出来的配合姿势竟然是拉丁舞的动作。鹤丸国永倒也没有在意,转身跳起了恰恰。


  他穿着的皮靴点在广场的瓷砖上,发出咔咔的响声。本该热闹万分的中心广场现在只有乌鸦的叫喊,和他们心跳的声音。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第二次再见到鹤丸国永,是在集市上。他穿着粗布的衣服,露出白白的手腕卖蔬菜。三日月宗近不知怎么的,似乎是不大习惯他这样的模样。他害怕他手上沾了泥的样子,他害怕他的脸被阳光晒伤的样子,他害怕,害怕他不是小天鹅的样子。


  他思考半天,只想往鹤丸国永那处踏出小小的几步。鹤丸国永远远地看见了他,热情地招呼他过去。三日月宗近整整衣领, 走了过去。鹤丸国永笑着对他说:“看到这样的我,你是失望了吗?”


  “哈哈哈,是哦。”三日月宗近有些迷茫地笑,“你这样子,不适合你。”


  “莫非是吓到了?”鹤丸国永手里拿起一个土豆掂量,“我是菜场长大的孩子,不过是因为自己坚持才学了芭蕾。”


  三日月宗近不知道说什么。他无法选择合适的话,只能继续笑。


  “看你的神态,你一直对这个菜场,抱有成见吧?”鹤丸国永把土豆上面的土拍落,“可是菜场里的我,跳的很好看啊。”


  三日月宗近点点头。


  “你还是在剧场里看到我吧。不如说,你就当剧场里的不是我吧,这样,你开心了吗?”鹤丸国永低下自己的身体,半带挑衅半带调笑地往上看,把土豆塞进三日月宗近的手里。他的手很冷,冷的像在冬季刮来的冰渣。三日月宗近慢慢地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扣在胸前道谢。

  

  之后, 他们再也没有在外面见过一次。三日月宗近不敢去菜市场找他,只能在剧场里远远地看着他。剧场里的他还是那么好看,那么的遥远。他沉迷于那美妙的距离感。遗憾地是,再过几天后,剧场终于也关闭了。三日月宗近在这个冷清的城市里,又少了一份乐趣。


  从每天循环播报的广播里,他知道战争越来越近了。他想去列宁格勒,看看那圆形顶下的天鹅湖。可是这一切不过是泡影。列宁格勒可真远啊,其实长这么大了,他也想出海,见见那异国的风景。可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和小天鹅一起,同这个城市一起陷入硝烟。没有小天鹅的天鹅湖不是天鹅湖,没有这个城市的三日月宗近便也不是三日月宗近。


  当从钟表店里走出来,刚刚修好自己总是不准时的怀表时,他发现街道后头从远而近犹如雷声滚滚,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作为普通人的一生无法带来超乎想象的知识,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都只能一成不变地面对。三日月宗近握着怀表,戴着他的羊毛围巾站在灰尘满扬的地方,闭上眼睛。


  熊熊的火光开始吞噬四周的景象。可他坚硬而稳固,犹如那广场的大钟。或许是因为他认为人生再也没有遗憾了,或许他认为事情该到一个终点了,或许他只是想让一辈子有一个坚持。但这些,到了这一刻,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不过都是要随着斗争泯灭的,和平年代的小心情。钟表店里用唱盘机放着月光小夜曲,悠扬的曲调仿佛对将要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可三日月宗近知道,正如剧中天鹅的最后一次仰首,他轰轰烈烈又平平常常的感情世界也谢幕了。


  而他希望鹤丸国永愿为他鼓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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