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压切】Nosoi

大概没什么要注意的


 

 

  “今天还是只有豆子吗?”男人问。

 

  “是的。”青年没有抬眼,干脆回答。他的手上拿着勺子,里面盛满了加了淡盐的棕色豆类。

 

  “啊啊。”男人一脸无所谓的走到旁边去,坐在角落里用发来的勺子开始食用。他的脖子有些红,浑身一股酒味。他的手里拿着像是食盆的碗,里面一边盛着豆子,一边盛着白饭。给的分量很小,他三两口就吃完了。

 

  因为近期村庄里怪病猖獗,在青年的面前依旧排着不短的队伍,大多是老年人和残疾的。和男人不一样,他们的脸上带着感恩的微笑或者尴尬的窘迫,和男人的态度大不一样。男人饮进装在小瓶里的私酒,沿着墙角慢慢靠近青年。或许是为了排场,明明只有豆子和白饭,教堂却摆了长长的木桌子,铺上了洁白的布。男人庞大的身躯灵巧地钻进桌下,到了青年的脚边。

 

  他骨骼粗大的手慢慢挽起了青年紫色西裤的裤脚,没有被阳光直射的皮肤或许还是幼儿的色调。他穿着灰色的条纹袜,上面带着棕色的吊带。男人把手指插入吊带和小腿的间隙,不断往外拉,再弹回去。

 

  啪嗒,啪嗒。

 

  他能清楚听见站在压切长谷部对面,那个穿着快破了的布鞋的老妇人的声音。她颤抖的声音像是壁炉里火星的噼啪。

 

  “谢谢,谢谢……压切长谷部先生,没有您,我不知该怎么样才好。儿子前段时间也被病魔侵袭,甚至连婚还没有结过,我的日子多难过……”

 

  “听到您的经历,我的心也不自觉地要揪起来。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开口。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上面响起碗和勺的铿锵声。压切长谷部的声音依旧那么稳,小腿却在微微颤抖。男人的手慢慢往上,卡在了膝盖下方,不能动弹。男人有些无趣地把手取了出来,擦枪一样隔着裤子来回抚摸。

 

  他这样摸了很久,终于没有人再来排队了。他在这里听了很多故事。出了事故的儿子,背叛的妻子,生病的丈夫,不孝的女儿。如果压切长谷部在施舍食物,那么他们就在施舍自己的可怜故事。男人抱着压切长谷部的腿,打起了醉后的瞌睡,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教堂门口,压切长谷部才抽出自己的腿。

 

  “日本号,你还要抱多久。”

 

  “没有抱多久吧。”日本号笑着说。

 

  “打扰了我的工作。”他轻巧地收好了给食的器具,往教堂内走去。日本号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回去。压切长谷部放好器具,又拿出扫帚开始扫地。教堂里面只有一排一排的椅子和几个雕像,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打扫的,只有灰尘,尘世的灰尘。

 

  日本号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瓶私酒。他叫他们雅名,月光。压切长谷部有些不悦,走到他前面对他说:“不要在教堂里喝酒。”

 

  男人醉醺醺地看了他一眼,眼疾手快夺过他手中的扫帚,一下子把压切长谷部扳倒在自己的怀里。

 

  “你也喝,你也喝。”日本号大声道。压切长谷部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的晕乎乎的,让酒瓶口直接插到了他的嘴巴里。他看见玉米糊酿的蒸馏酒冒着泡地奔向他的喉咙。高度的酒精让他的喉咙辣的麻木。

 

  他大声地呛出来,日本号玩笑似的把酒瓶拿回自己的手上,毫不顾忌地又大喝了一口。压切长谷部觉得嗓子快要烧起来,在对方壮实的怀里不停咳嗽。日本号把他的领子提高,咽不下去的酒像是溪流一样往压切长谷部的锁骨上流。

 

  “真可惜。”他看着发亮的水流慢慢把白色的衬衫浸透,变成透明的颜色。压切长谷部没有应答,停下咳嗽之后只是静静看着他。眼睛是很深的藤色,比开的最茂盛的藤花还要浓。

 

  “你真的相信神吗?”日本号把他放到自己身边,发问。

 

  压切长谷部的手还有些颤抖,他答:“我相信。”

 

  日本号假意四处张望,假意失望,问:“你觉得他会拯救你?”

 

  压切长谷部沉下眼睛,保持着沉默。日本号越看越烦躁,喝完了瓶中剩下的酒精,把正在试图站立的压切长谷部再一次扯到自己的怀里。

 

  “这叫什么——?”日本号大笑,“啊,玛利亚大人在看着。”

 

  青年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刚才的月光让他的脑袋发昏,景象在渐渐远去。他的记忆在回流,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出生的片段。他是几岁的时候开始记事的,他已经忘了。那种事情他不应该记得的。

 

  “有时候真想杀了你啊。”日本号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地方回响,“把脊椎折断,把动脉切开,你喜欢哪个?”

 

  “……死亡的确是愉悦的,但恕我拒绝。”压切长谷部义正言辞。

 

  “哈……是,是。”日本号似乎早料到了这样的回答,抹了抹自己的嘴巴。压切长谷部坐到了桃木桌子前,准备为明天的晨间祷告写一篇词。在疾病肆虐的时候,他负责分发圣水和记录死亡名单,还有宽慰家属,甚至葬礼工作。本来连圣水都是不需要发的,可是医生连夜逃走了,实在出于无奈。他用沾墨水的钢笔写字,工工整整,认真写着素不相识的人的名字。

 

  日本号看着他写完了词,又看着他念完了一遍。他径直走了过去,夺过了压切长谷部手上的纸,扫视了一眼便丢在了桌上,他把压切长谷部压在桌边的十字架上,摆出受难的姿势。

 

  “伪善。”日本号从宽大的外套里拿出银枪,枪口对准压切长谷部的胸口。对方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紧,盯着闪光的雕花看。似乎又有人因为疾病而要去世了,他们听见几个人哭喊着在敲打着教堂锁上的门,或者是求治疗,或者是求死后的祈祷,这取决于他们做人的方法。他们坐的位置靠后,日本号看见那门缝里,快要破掉的布鞋。再这么一听,好像声音也很熟悉。

 

  他问:“你觉得抱歉吗?你觉得可怜吗?你想要恕罪吗?格下。”

 

  他看见压切长谷部的脸上裂出一个曲线,毁坏了难得俊美的皮相。木门受了打击,疯狂地摇动。月光的瓶子从日本号的怀里掉到地毯上,扭曲地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你怎么会这么想,驱魔师。”他用气声道,“啊,你应该这么想。”

 

  日本号眯起眼睛,突然粗暴地把银枪的枪口塞进青年的嘴巴里搅动。咕啾的水渍声凌乱地响了起来。压切长谷部就那么看着他,什么都没有做,嘴巴似乎不是他身体得一部分。

 

  男人扣动了扳机。

 

  一片死一样的沉默之后,男人从他的口中取出了雕花的枪,带着青年的唾液。他放到了嘴边,轻轻吹了一声不存在的白烟。门外的哭喊声像是时令雨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连绵的啜泣。压切长谷部取出金丝边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走向门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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