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兼】梦幻阿方索

含一点长蜂♀

 

  这家居酒屋开在住宅区,来客不多,作为店员的堀川国广经常靠在门口的狸猫雕像上读书。他在附近的那所大学的法学部就读,一个案子能看许久。星期五的下午,一个有着乌黑长发的丽人踏进了店里。他笑起来十分张扬,十分熟悉地对堀川国广说:“你又在看书。”

 

  堀川国广应答道:“是啊,您又来了,阿方索芒果冰淇淋布丁加上关东煮配国产梅的酒精饮料,对吗?”

 

  “对。”

 

  他是这家店的熟客,和泉守兼定。身高超过了一米八,头发是少见的长发。他走到自己熟悉的靠墙的位置,堀川国广去通知店长兼厨师。店长似乎也知道是和泉守兼定来了,很熟练地迎着。胡子拉渣的店长,长曾弥虎彻一个人开着这家居酒屋。年轻时他骑自行车环海岸旅游,和一个度假的豪门独生女私定了终生,并说自己将会成为餐饮巨头。年轻的他的下半身和嘴巴一样冲动,独生女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而见到独生女的家主把他毒打一顿,他就连自己的骨肉是在医院的盆子里还是母亲的怀里都一无所知。接下来的几年里他流连在独生女的故乡,终于在贵族小学校见到了牵着孩子的独生女,那孩子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和长曾弥虎彻小时候一模一样。可惜之后被学校保安部队抓住,当做跟踪狂送进了派出所。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来到了离那因缘之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开了这间叫虎彻的居酒屋。

 

  那不能怪他,那时候他以为一切都是闪着光的乌托邦,只要牵着手冲进海里真情就能换成真金。堀川国广曾问他想不想再结婚,他摸着胡子不好意思道:“还是无法忘记她。”

 

  堀川国广很斯文地说:“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很容易的,在日也可以试试看。”

 

  长曾弥虎彻叹息道:“人的标准很难降低。”

 

  堀川国广接过他递过来的关东煮,开朗地笑起来。独生女喜爱一切金黄的东西,阿方索芒果也是其一,但居酒屋却进不到货。最终,名字却仍是阿方索。谁也不会去纠缠那芒果来自泰国还是印度,只会在点餐时感到些微的好奇感,阿方索。

 

  给和泉守兼定端上菜的时候,他正在把自己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梳不进橡皮圈里的碎发在他的耳朵旁张牙舞爪,长长的脖颈和喉结漂亮极了。

 

  “谢啦。”他对堀川国广眨了眨眼。

 

  “哪里。”堀川国广帮他把酒精饮料倒入加了冰块的杯子里,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

 

  和泉守兼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嘴唇泛着水光。堀川国广莫名有些脸红,或许是熟客的眉眼长得像情色杂志的女星,却远远比那还要漂亮。他抓了抓头发正准备要走,和泉守兼定却突然道:“这个芒果没熟透。”

 

  堀川国广立马应答:“不会的。我们店里都用的是最好的阿方索芒果,从印度进货。我们进货之后都会仔细检查……”

 

  “说那么多,你吃吃看嘛?”和泉守兼定用牙签叉了一块芒果举着给他,堀川国广没有多想便吃了下去。熟透了的香甜味和微微的酸味萦绕在舌尖,和泉守兼定笑的十分灿烂。堀川国广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红的像是个初中生。

 

  “你被骗啦。”和泉守兼定又用那根牙签叉了一块芒果放进自己嘴里,青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堀川国广红着脸跑回了后台,耳尖仿佛要烧了起来。

 

  和泉守兼定每次来到店里,都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他说自己家离这里近,又不想吃一个人的晚饭便来了。堀川国广经常被叫去陪他聊天,却又经常被他逗弄。即使是下着暴雨的夜晚,和泉守兼定也打着一把猩红的伞出现在店门口,打湿了的黑发乖顺地依在衣领旁。长曾弥虎彻本是掂量着要关店,堀川国广也穿上了自己平时穿的那件蓝色条纹衬衫。他们看着和泉守兼定,动作都有些呆滞。

 

  “还这么早就关店,你们可真是自由啊。”和泉守兼定笑骂。

 

  “实在抱歉。”堀川国广正准备把自己的背包放下去换回制服,和泉守兼定又把他叫住了。

 

  “就这样陪我吃饭吧,店长,嗯?”和泉守兼定望向长曾弥虎彻。

 

  “那么看在熟人的份上。”长曾弥虎彻笑的有些无奈。

 

  和泉守兼定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或许是雨太大了,胸前仍是让水透了一片皮肤。堀川国广上一次单独和别人吃饭还是高中时候,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和泉守兼定问:“你多大了?”

 

  “在附近念大学。”

 

  “哦……”和泉守兼定的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当地人?”

 

  堀川国广摆摆手:“不,老家在九州,宫崎附近。”

 

  “九州我只去过福冈呢。在福冈附近吗?”

 

  “福冈离故乡很远。”堀川国广笑起来,“不是九州人可能很少知道。”

 

  和泉守兼定或许适合聊天。堀川国广谈着谈着,觉得自己像是在相亲,越发拘谨了。可好景不长,门口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车灯照亮了阴雨连绵的景色,像是打破寂静的猛兽。

 

  “抱歉,又来了新客人。”堀川国广正想离席,却看见和泉守兼定的脸色发白。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健壮男人站在店的门口。正在切鱿鱼的店长颤抖着举起菜刀从后台走出来,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堀川国广的心跳激烈的像是雨点,整个人都快要脱水。

 

  “和泉守兼定,跟我们走。”

 

  站在最前列的男人开口了。和泉守兼定死死盯着黑衣的乌鸦们,眼神里透出毒的恨盖过了恐惧,只剩下颤抖的手在桌沿不听使唤。堀川国广偷偷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想要报警,男人却冲过来踢开了他的手。

 

  “叫什么警察,他父亲就是警察!”男人恶狠狠地说。

 

  “战血燃……”和泉守兼定一字一字地吐出来。

 

  “指定暴力团,战血燃?”长曾弥虎彻手上的菜刀掉在地上清澈地响,强壮的身板脆弱至极,“你们,为什么……”

 

  “他的父亲,”男人道,“毁了一桩机械零件生意。”

 

  和泉守兼定听见父亲这个词,身体又颤了颤。男人向身后的手下示意,他们气势汹汹地冲出来想要掳走和泉守兼定。青年想要抵抗,却被人拎着乌黑的长发狠狠往门口拉。那是堀川国广最情迷意乱的头发——他的眼泪迸发出来,堀川国广没见过他这样扭曲的表情,不管不顾地想要上去帮他却被长曾弥虎彻扣住了双臂。他的手上全是鱿鱼的味道,海鲜的腥味和男人的汗味逼的堀川国广想吐。他的手脚就和和泉守兼定一样不断挣扎,两个人都像是在溺水。

 

 他在目送他的死亡。

 

 他也在目送他刚刚萌发的恋情的死亡。

 

 最终,和泉守兼定还是被男人们拎走了,甚至连回头看二人一眼的余韵都没有。就仿佛是一头猎物一般,被剧烈的大雨所吞噬。在车开走后长曾弥虎彻终于放开了堀川国广,年轻的男子冲出去却只能目送那耀眼的车灯。他急忙追上去,却连巷子都没出去就丧失了力气。可歌可泣,软绵绵的肉体里埋着一颗也软绵绵的心。

 

  长曾弥虎彻打着店里的伞出来,搀扶着他回到了居酒屋里。昏黄的灯光下,在挣扎中掉在地上的杯子和水安静至极,还有那把他没来得及带走的,猩红的伞。堀川国广在座位上狼狈地抱着伞,跟长曾弥虎彻要了十瓶烧酒。外面的雨还在下,时不时传来风声。长曾弥虎彻把那一箱子酒都拿了过来,随便开了一瓶倒进堀川国广的杯子里。堀川国广一口气灌了下去,被那辣味刺的直反胃。第二杯,第三杯下去之后,他似乎习惯了那刺激的感觉,红通通的脸上不知是汗水是泪水还是雨水。

 

  “店长。”

 

  “哎。”

 

  “我失恋了。”

 

  “……我早失恋了。”

 

  “店长。”

 

  “嗯?”

 

  “人类真是一群眼高手低的禽兽。”

 

  “对。”

 

  堀川国广看着也是一脸抑郁的店长,突然把声音拔高,大喊:“我要讨伐他们!讨伐……”

 

  “开什么玩笑。”

 

  年轻的他却没有停,断断续续地,高昂地说着早夭的感情。肚子里灌满酒精的堀川国广也和长曾弥虎彻年轻时一样说着胡话,长曾弥虎彻叹息历史总会重演。开完第五瓶,长曾弥虎彻开车把烂醉的无法动弹的堀川国广送到他的独身公寓里。可第二天,或者说第二天之后的每一天。

 

  他再也没见过堀川国广。

 

END

 

戦血燃=せんちねん=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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