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鹤】Noblesse oblige

师生架空 


  一期一振小时候遇见过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白鸽,在泥地里无力扑闪。他小心翼翼地紧紧捂在手里,被白鸽的爪子抓的满手是血。好不容易湿漉漉地回到家里时,却发现白鸽一动不动。仿佛不能再飞的是他,他哭的撕心裂肺,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进了他的喉咙里,让人反胃的灰尘的味道。

 

  鹤丸国永本来没想听这个故事,可一期一振看见他脖子上新添的绷带时不知怎么又揭起自己的伤疤。他难道对每个学生都这样吗?还是因为没考试太无聊了?能让一向有职业操守的一期一振如此情绪化,脖子上的绷带说不定相当的厉害。与其说是缺乏共情,鹤丸国永对自己的事情都少有感伤的想法。他也的确已经忘记自己被扇巴掌一类的事情。他摆出一个哭脸对一期一振说,天哪,太惨了。

 

  “那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鹤丸同学。”一期一振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请多多珍重自己吧。”

 

  “没事的,年轻就是要敢闯。”鹤丸国永推脱道。

 

  “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好。少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一期一振说话经常是教训,他的教师免许简直像在额头上一样闪闪发亮。鹤丸国永笑的很不正经。一期一振摆摆手,让他离开了办公室。他是高二B班的担任老师,教授国文。他看上去显得年轻,可从任教的时间来说至少要有四十岁了。年轻的英文老师和中年的数学老师偷偷说,他们家的弟弟太多了,这才一直未婚——啊,或者说,就像大家都说的那样,学生们就是他的孩子,可惜有效期只有三年。如同每一个大家庭一样,有被遗忘的和被重视的。在这之中,一期一振最关注的孩子,叫鹤丸国永。

 

  具体的家庭情况他不是很了解,但家长会时鹤丸国永和他的家长总是缺席。仿佛在完整这样的设定一般,鹤丸国永身上总是有各式的伤痕,创可贴,绷带,淤青,刮痕。据他自己说,父亲不过是锦上添花,那些都是他和世界交往过的痕迹。他说的很有趣,“和世界交往”。一期一振一直试图阻止他,教导他只要好好学习和参加社团活动便好,不要对一切抱有无谓的好奇。可鹤丸国永不听他的话,苍白的皮肤配上乌青的黑眼圈,像面容姣好的行尸走肉,迎着看不见的刀刃和炮火前行。

 

  在一期一振的鸽子故事之后,这样的鹤丸国永径直缺席了一周。他经常缺席,每一次一期一振都会打电话。他的父亲常年出差,鹤丸国永的手机又常年欠费。在第十八次挂机后,一期一振买了草莓蛋糕,直接敲响了联系簿上鹤丸国永住址的门。里面没有声音,安静的像是死亡。

 

  “鹤丸同学。”

 

  一期一振穿着上课时的灰色西服,如同约恋人出门的青年。他没听见回应,接着道:“我买了草莓蛋糕。”

 

  从屋子的尽头传来叮咣的声音,随后响起有些吃力的碰撞声。一期一振看见门打开,鹤丸国永乱蓬蓬的脑袋从后面探出来,只是身体支撑在拐杖上,像是一摞子枝干的随意搭配。

 

  “啊呀,这不是一期一振老师……真耗费您的时间来看我。”鹤丸国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却不停往草莓蛋糕瞟,伸手要去拿。一期一振把草莓蛋糕往高处提,鹤丸国永便拄着拐杖来抢。青年叹了口气,道:“你坐下来好好解释你的腿,我就给你吃。”

 

  鹤丸国永无奈地让一期一振进门,分好类的垃圾堆在玄关里成了一座山。或许是仗着自己成了跛子,鹤丸国永从柜子里翻出一瓶三得利乌龙茶给一期一振。一期一振帮他拆开了草莓蛋糕的包装,切了一块草莓最多的蛋糕。鹤丸国永伸手去拿,一期一振又把盘子拿开了。

 

  “你先解释。”

 

  银发的少年干脆道:“我偷偷去看了地下拳击场。”

 

  “……上场了?”一期一振一直阴郁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怎么会,只是未成年人不让进。保安追出来的时候,被栏杆绊倒,从高台上摔了下去……当时真是吓到我了。”鹤丸国永笑了起来,语气像幸灾乐祸于自己的路人,“还好被夜跑的人发现了,送到了诊所。不然的话,可能要等到天亮了吧?”

 

  鹤丸国永说完,便去拿了草莓蛋糕,一期一振没有拦他。他这一周或许都吃的是冰箱的库存,见到新鲜的食物开心的不得了。一期一振却一直没说话,眼睛被刘海的阴影遮住,看不清五官的布置。

 

  “你认错吗?”

 

  半晌,他这么问,一向温厚的声音十分严厉。鹤丸国永不解地看向他,满口雪白的奶油。他想,腿上的绷带比脖子上的更吓人吗?心中小小的天秤晃来晃去。

 

  “鹤丸国永,你哪里错了?”

 

  “我没错。老师,我对……”鹤丸国永咽下蛋糕,开口解释。

 

  “我说过的话你记得吗?”一期一振打断了他。

 

  这下,少年是真的有奇怪了。他也微微提高声音,道:“老师,为什么……”

 

  一期一振仿佛从未听到他说话一样。

 

  “以后还敢这么做吗?”

 

  他越过桌子,直直瞪着鹤丸国永,眼白发红。鹤丸国永被猛地逼近的他吓的不敢开口。他是个学生,会对老师的严厉感到本性的惧怕,感到被评判的耻辱。可他又永远不会顺从,也永远不懂这怒气的来由。他的眼眶也发热了,可他一点都不想哭。

 

  “好啊,好啊,你是想死,对不对?”

 

  青年仿佛是在赌气,声音越走越高,一字一句仿佛剁肉末的刀。鹤丸国永本能地想逃,可跛着的腿让他还没爬几步便被一期一振追上,从背后搂住,他衬衫上的办公室味道让人反胃。在那近乎霸道的质问后,一期一振却显得懦弱。

 

  “求求你了。”一期一振颤抖道,“鹤丸国永,听话……”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想什么,他勒的对方瘦弱的身躯发疼。如果鹤丸国永在快要被自己的担任老师勒到窒息的间隙能说话,他一定想说理不尽三个字。凭什么一期一振就把心里宝贵的重要的感情压在了他身上?如果缺孩子的话,请进行性行为,怀孕十月,生一个出来。那样的孩子便是你所有的孩子。但是在一两岁的时候,可能就会因为买不到玩具而像个蜗牛一样躺在地上,所以请把重要的感情放在合适的地方。不对,不管何时,请将溢出的爱寄托在正确的位置,而不是放在他鹤丸国永身上。

 

  可惜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在他跛了之后,一期一振相信了鹤丸国永需要更加严厉细致的管教,于是高二B班看见一期一振对跛脚的鹤丸国永的处处针对。可他的确对他很好,教师食堂的饭都打了一份送过来。保护欲,矫正欲,能描述一期一振的词语有很多。那异常的行为让其他人都为之侧目。鹤丸国永在心里笑他的伪善,思想却永远传不到上一级。

 

  这样的种子栽下的果实在期中考试后落地。

 

  紧张的考试季过去,学生们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用久的黑板被卸下来放在教室的后面,一期一振盘算着要不要在被工人送走前做个纪念活动,学校需要这样无用的小温暖。这么想着,周五的午后,他和往常一样去检查值日。开门之后,却见到近乎装置艺术的光景。

 

  在整齐干净的教室尽头,鹤丸国永被黄色的胶带绑在黑板上,腿上的绷带几乎快散开,露出坚硬的石膏板。黑板上,他的四周仿佛是纷飞的蝴蝶一样飘着各式笔迹不同的粉笔字,箭头一齐指向他,写满肆意放浪的话,那显得正中间的鹤丸国永无辜极了,纯洁的样子宛如火上的圣女贞德。

 

  一期一振的教案和登记表奔向地面。可鹤丸国永眯着眼睛朝他摇了摇头,颤抖的身体撕拉着胶带发出难听的噪音。一期一振赶紧跑过去,跪在地上帮他撕开了嘴巴上的胶带。鹤丸国永呛的厉害,含着泪的金色的眼瞳仿佛被打碎的万华镜,一期一振内心满是怜悯和感叹,呵护一般伸出手抚摸他脸上发红的伤痕,近乎沉醉于悲伤。

 

  啊啊,他的白鸽。

 

  可缓过劲的鹤丸国永笑了开来,耀眼的笑容跟夕阳争晖。

 

  “老师,看看你的模仿犯们吧。”

 

END


评论(19)
热度(316)
  1. 共1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kakorrhaphiophobia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