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三】不知丑恶的伽利略论证

山姥切国广x三日月宗近

真的没有标错

 

  这家店开在镇上不知道多久了,山姥切国广一般不敢进来,因为他时常穿着的松松垮垮的衣服,家里亲生哥哥所丢下的给收养的他的过长的外套,一个转身就能打碎一排的东西。店里堆放着五彩缤纷的玻璃制品,像是色彩的热带雨林。同学说,那里的东西标价上千上万,一不小心打碎一个,一年都不用再去零食店了。山姥切国广每次路过那里,都会仰望高高的招牌,三条本铺。

 

  但他今天还是进来了。今天是他敬爱的哥哥的生日。尽管毫无血缘关系,却依旧十分相像。他的哥哥不一定是很好的哥哥,却也不会是很坏的一个。山姥切国广刚刚长到哥哥的腰那么高,养父母经常笑着说就像另一个小时候的哥哥一样。但山姥切国广却不那么想,哥哥小时候一定比自己还要干净。为了从小到大都凛然的哥哥,送上最宝贵的生日礼物。

 

   在来之前,他在家里打碎了自己粉色的小猪罐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存钱罐是陶瓷造的,不如玻璃那般漂亮却一样脆弱。在支离破碎的小猪的尸体里,他找到的小猪的内脏共是三千元。他攒了很久了,从去年第一次买美味棒就开始攒,今天终于到了终结的日子。三条本铺在晚饭前关门,他拿了一个布袋装满了沉甸甸的硬币,拖到了三条本铺。

 

  踏进门口的时候他的心砰砰的跳。昏黄灯光的店里弥漫着檀香味,玻璃放置的像是静静盛开的花。他一步一迟疑地走到了柜台前,那后面坐着一个正在读书的男人。那是山姥切国广所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如童话中所说的白雪公主。他脸有些红,男人不能当公主啊。

 

  “怎么了?”男人转过头来和蔼地问,“你要找什么东西吗?我是这里的店主,三日月宗近。”

 

  “我……”山姥切国广斟酌他的言辞,“我要给自己的哥哥买礼物。”

 

  “这样啊。”三日月宗近放下书起身,“如果是哥哥的话,什么样的礼物都无所谓呢,只要是弟弟送的都会高兴,不是吗?”

 

  他在店中走来走去,拿了一个碧蓝色的,不小的蜻蜓玉。里面镶着金色发丝一样的枝桠,仿佛是把一片阳光封存了进去。山姥切国广碧蓝色的眼睛盯着蜻蜓玉看,那倒影融化在他的视线里。可惜,那标签上写的数字太大了,对三千元来说太大了。

 

  “很漂亮吧?”三日月宗近也很高兴似的。“小朋友,自己拿着看看?”

 

  山姥切国广犹豫许久不敢点头,三日月宗近半蹲下来放进他的手里。山姥切国广咬紧嘴唇,小心翼翼地盯着蜻蜓玉看。那就像是在等他来拿的蜻蜓玉,温顺而安静。可山姥切国广在想要还给三日月宗近的时候,踩到了自己过长的裤脚。无辜的蜻蜓玉被他摔在了木板的地上,哗啦啦地碎了。他窒息地看着漂亮的幻象变成几瓣,内心竟是生起被欺骗的不甘。山姥切国广没等三日月宗近发话,立马想把碎掉的蜻蜓玉再拼回去。锋利的玻璃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指,他的泪水和血混在一起,像心跳一样发疼。

 

  三日月宗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赶紧把山姥切国广抱开了,留下他的血和泪在原地闪闪发亮。

 

  “碎了的玻璃会刮伤你的,我来收拾。”

 

  “对不起——我——”山姥切国广咳嗽起来,“我、对不起,真的,我——”

 

   少年用自己的手想要抹眼泪,被三日月宗近拍开了,他只能看着镶嵌在肉里的闪闪发光的碎片发愣。三日月宗近似乎没有斥责他愚蠢的行动的想法,皱着眉头把他带到了店头后面。那后面接连着和式的庭院,干净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三日月宗近虽然年轻,却取出了老花镜。他用酒精抹过的铁钳把山姥切国广肉里的碎片全部取了出来,抹上碘酒缠了绷带。那过程之中,山姥切国广反倒是没有哭了。痛对于他来说比起犯错的耻辱要好受的多。他冷静了下来,比平常的少年显得更成熟些。

 

  “给您添麻烦了。”他诚恳地说。

 

  三日月宗近戴着他的金边老花镜,无奈地对他笑。

 

  “别为了东西伤了自己。”

 

  “那个蜻蜓玉,多少钱?我带到店里的只有三千,我会想办法……”他一直很流利的话停顿下来,“我会想办法跟父母说的。”

 

  “不用了。还让你受伤了,太不好意思了。”三日月宗近不知道是不是在客气,可他听起来十分诚恳。

 

  “就这么原谅我,”少年的声音生硬起来,“真的好吗?”

 

  男人把药品放回柜子里,转头看着他。

 

  “嗯,无所谓的。”

 

  结果,山姥切国广还是把那三千元的硬币留在了三条本铺。三日月宗近挑了里面新的,叫人用玻璃丝串成了风铃,摆在柜台上。山姥切国广仿佛是赎罪,又仿佛是报恩一样每个周末擅自跑来给三日月宗近打扫,对方没有拒绝。有时候,三日月宗近会叫山姥切国广在中午关店的时候跟他一起在后院睡午觉,绝口不提那天的事情。那让山姥切国广像是在等待未知的死刑,最后沉湎于对三日月宗近的鉴赏。

 

  三日月宗近的眼睛是蓝色的,里面闪着金黄色的希望和梦想,就像是那天碎掉的蜻蜓玉一般漂亮。山姥切国广像是陷在他那一片蓝色的衣裳里。三日月宗近是玉石,那么他是硝子。尽管同样都是漂亮的,三日月宗近的美丽却更加真实。

 

  他在三日月宗近那仿佛海洋的身体里做白日梦。回溯到还在孤儿院里的时候,男人和女人高兴的表情。他长得和他们所牵的那个孩子好像啊—那么这一定是命运吧——山姥切国广荣幸地不得了。那个时候的幸福不曾扭曲,正如现在的苦痛不曾消退。

 

  或许三日月宗近是真的不在乎那天的事情,他也不在乎山姥切国广是怎样的人,山姥切国广是不是山姥切国广都无所谓。可是山姥切国广全部都很在意,不管是自己作为自己的所在,还是三日月宗近看着自己的想法,还是碎掉的蜻蜓玉。三日月宗近的笑容里,埋藏的一定是比他的内心还要晶莹剔透的感情。

 

  在山姥切国广临近毕业的时候,三日月宗近不声不响地准备关店了。他没有告诉山姥切国广,这又让少年感受到了那股被欺骗的悲愤。他周末依着平常的时间来到店里,只见到三日月宗近指挥搬家公司的人从后院搬一些杂物。有他一直在看的书,有他一直在用的茶杯,还有一些土气的衣服。那琳琅满目的玻璃工艺品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在搬运的喧闹之中独善其身。

 

  “你要走了吗?”

 

  “对。”三日月宗近就像以前的任何一天一样笑着回他。

 

  山姥切国广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为了当三日月宗近的店员,他每次都穿最干净的一套衣服过来,可这在现在似乎没什么意义。山姥切国广的喉咙动了几下,没发出一点声音。三日月宗近把目光投回了搬家公司,似乎不在等待他的剖白。

 

  “你真的原谅我了吗?”少年靠近男人,艰难地问。

 

  “啊——那件事啊……”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四平八稳,“当然啦。”

 

  山姥切国广扭曲的表情拧出一个自嘲的表情。

 

  “你是在安慰吧……你不该原谅我……”

 

  男人看着那远比看上去要倔强的少年,开口道:“那么,你去把那里面所有的玻璃都打碎吧。”

  

  “欸?”

 

  少年睁大了眼睛。

 

  “我允许你这么做。”三日月宗近牵住似乎是长高了的他的手,那时候的伤口已经无影无踪,“你一定很想这么做吧?全部,全部都打碎。这样的话,你就能相信我了吧。”

 

  “……”

 

  “我不会责怪你的。我在你的手臂上写宣誓好不好?我三日月宗近,不追讨山姥切国广破坏本人财产的任何责任。”

 

  男人从口袋里取出了笔,真的一笔一画地在少年的手上写了起来。山姥切国广睁大眼睛看着三日月宗近签完了他的名。

 

  “你还在怕什么?”三日月宗近笑着问。

 

  深深吸了一口气,山姥切国广冲进去推翻了静止了仿佛一千年的木柜子,所有巧妙的美丽的颜色都楼厦倾塌。他听着漂亮的玻璃一个一个摔碎的声音,听着碎片迸发的欢乐颂发起抖来。三日月宗近从背后把他拥进了怀里,轻轻盖上了他的耳朵。男人的手如同刚刚化雪的春天,小溪流水,暖中带寒。


  他推倒的第一个柜子打在第二个柜子上,第二个柜子再打到第三个柜子上,那是玻璃粉身碎骨的世界战争,一切精心布置的典雅都变成了暴力的侵犯。山姥切国广不敢抬头去看三日月宗近的脸,也没有听见他的那一句话。

 

  “真的,我无所谓。”

 

  少年颤抖着,沉浸在刻在骨髓中的罪恶和快感中。

 

END

 

伽利略论证=appeal to p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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