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奖点文

那是他的独断。

（一）

  “国行为什么不愿意出门呢？”

  萤丸这么问。他坐在白色床的边沿，两条腿像是计时器一样摇摆。他看着颓然在角落里的明石国行。

  “……因为害怕。”

  “又不是小孩子了。”萤丸有些不满。他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似乎无聊极了。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明亮的日光费尽力气也只能带来一丝光线。成年男人像是一株水晶兰，在腐殖质上缓慢生长。

  “害怕啊。”明石国行数着手指，“不停前进的车流，不停前进的行人，和不想前进的我。”

  萤丸从床上跳下来，歪着头看着明石国行。明石国行懒洋洋地打开了电视，屏幕发出了强烈的白光，在昏暗的房间里炫目而刺眼。里面映着一个独奏小提琴的人。音乐厅广大而金碧辉煌，台下坐着数以百计的不同的人群。拉的曲子是纪念曲，悠扬的音色通过人造的音响传过来。明石国行仿佛畏光似的，抱住了头，对那优美而复杂的曲调展现了抗拒的态度。

  “我想变成阿米巴。”他突然冒出一句。

  “阿米巴不能交配哦。”萤丸似乎很语重心长。他看着电视的屏幕，青绿色的眼瞳里一片鲜嫩，一无所有。

  “……”

（二）

  “个体是因为有了其他个体才会被辨识的。”明石国行躺在床上，手指撕扯着脖子上橡胶制的黑色带子。

  “国行你饿了吗？”萤丸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

  “也就是说，孤单一人的情况下，个体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个体。”男人仿佛没听见少年的话似的继续。闭塞的空气里弥漫着代谢的颗粒，窗台上积着一层灰。

  “出门啦——出门啦——”萤丸把软绵绵的枕头放在他的脸上。

  “不要，萤，萤……”明石国行的声音像被盖住的沸水壶，整理着莫名其妙的言辞，“可是人看不见自己。所以要有两个人，互相认为对方是世界。你能成为我的世界吗？”

  “这样的话，”萤丸思考了一下，圆滚滚的脸笑起来，“国行也是我的世界呢。”

  “……这么没干劲的世界还是不要了吧。”明石国行把枕头拿开，带着一种伤心过度的麻木。他失落在困兽的绝望之中，把萤丸一把抱在怀里。小巧而圆润的身体是一块奶白色的太妃糖。

  挂在墙上的钟发出哒哒的响声。明石国行没有调过这个钟，时间似乎并不准。可是要准的话，哪里才准呢。中途岛标准时间，太平洋标准时间，佛得角标准时间。人类永远没有内在的永恒。

（三）

  春夏秋冬，日升日落。地球的转动，潮汐的起落。重复过无数遍的世界的规律，无法扭转的轮回。而明石国行活在一个独立的时间，一个独立的轴，一个独立的空间。垃圾回收日除外，因为他还算爱干净。

  “我要受不了啦。”萤丸抱怨起来，“你再这样，头上会长蘑菇的。”

  “大概有毒吧。”明石国行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回答，挠了挠头上乱糟糟的头发。不见任何人的他似乎也不需要打扮。

  “国行。这个世界很漂亮啊。你不在的地方，人们创造了很多奇迹。”

  “和我无关。”

   男人似乎被惹恼了，声音里带了一些低哑。萤丸矮矮的，安静的站在那里，如同一个乖巧的儿童。他一直穿着那套衣服，白色的衬衫，灰色的长袜。

  “打开窗帘吧。”萤丸忽然说。

  明石国行似乎无法抗拒他，瞪着他半天，挤出一句：“我做不到……你总是喜欢擅自给我做决定啊。”

  “照亮黑暗是萤火虫的工作啊。”少年稳稳站上青年的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灰色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翠绿的眼睛。

  “但是黑暗就会被看清了，不，不要照亮我，我只想看你的光……”明石国行像是在哀求他。

  “我明白了，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愿打开窗帘吗？”少年跪下来，抱着他的头。他白嫩的手指像是白雪公主捧着苹果一样温柔。

  和普照大地的太阳比起来，萤火虫的光似乎是太微弱了。转瞬即逝的鲜活的生活的影子会将渐渐淡化的记忆吞噬的一干二净，波动的海无法留下任何永恒。明石国行的眼睛不停闪，萤丸的脸是闪烁的幻灯片。

  “我说啊，国行——”萤丸盯着男人，看上去过于天真的表情眼角带笑，“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不存在的‘我’从脑海中杀死呢？”

  这句话被掩埋在如同死亡一般寂静的歇斯底里中。

③

  精心准备的人体炼成失败了。

  明石国行在本丸的庭院里哭着大喊。在石切丸点头示意下，压切长谷部和一期一振一起把他的手臂扳起来。

  “明石殿下，本来这件事就是不大可能的——”一期一振保持着语调的平缓，“请节哀，然后离开吧。”

  “你耽误了本丸的搬迁作业，不要违背主人的命令。”压切长谷部更为直接一些。不像一期一振还顾忌着，他差点把明石国行的手臂折断。

  “不，不！”明石国行叫喊着，“我不能离开啊！为什么！你告诉我，石切丸！你做了什么！”

②

 “如果失败了的话，”明石国行的表情突然轻松起来，如释重负，“我给你陪葬。”

 萤丸猛地摇头。他抱着自己的本体，泛着红的膝盖肉鼓鼓的。

  “反对无效。”明石国行把他抱在肩头，“我决定了。哎呀，大太刀真是重啊……”

 少年嘟着嘴，开始捏他的脸，一脸嫌弃的样子。

  “没有国行也可以的！”

  “啊啊啊，好痛，真的好痛——”

①

  审神者辞职前几日的下午，萤丸找到了石切丸。

  “有什么话要说呢？”

  “关于审神者要辞职，把我们转生到现世的事情……转生的步骤是什么？”

  “三位一体，存于现世的刀的本体，意识的灵魂和肉体。作为付丧神来说，我们只有灵魂。在你的情况下，因为缺少刀的本体作为媒介，所以很难将你的灵魂放到肉体上。萤丸这么问，是有什么想法吗？”

  尽管二人都坐着，石切丸仍然要低头对着萤丸。他看上去是个小孩子，背着太过大的刀，一脸纯粹的表情。樱花的花瓣降落在淡草色的榻榻米上，投下浅蓝和淡粉混合的阴影。

  萤丸诚恳地说：“如果国行要求的人体炼成失败了的话，请用我的灵魂将他转世为人。把存在的刀寄托成人，比将不存在的刀转生成人简单多了吧？”

  “啊，不要告诉他哦。”

END

时间顺序

①②③（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