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压切】Suicidal Hate Crime

天雷系设定注意  

含压切烛


  他或许不应该来。

 

  大俱利伽罗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站在门口。外面下着小雨,他的头发和后背沾满水滴,公文包被护在胸前。他同桌的孩子同母亲一般长得很精致,见到这样的一个人,仿佛是天生不和一样,二人皱起眉头。不只是他们,所有的人都转向那一个方向,那个卑微的门口。

 

  “这位是?”班主任是个和气的人,他停下了用粉笔书写的手。

 

  “我是大俱利伽罗的爸爸。”压切长谷部的语气显得有些无礼。

 

  “这样啊。虽然家长会已经开始了,但是幸而还没有过很久。大俱利伽罗的爸爸,请坐在孩子的旁边吧。”

 

  班主任看向大俱利伽罗的方向。男孩子愣愣地坐在那里,一旁的人动了动面皮,抚平了痕迹。参加家长会的几乎全部都是母亲,穿着精心挑选的套装和洋牌子的鞋,没有一个人像压切长谷部一样,是加班加到一半匆匆而来的男人,散发一股精力饮料的味道。后排的几个人开始小声说话,那音量控制的刚好,大俱利伽罗清楚地听见。

 

  “啊,这就是那家……没有妈妈的……”

 

  “对,真可怜啊,这孩子。怪不得,看上去总是……”

 

  大俱利伽罗无法理解,大人不应该在活了那么几十年之后,变得更加顺心?为什么他们变得比低年级的孩子们更麻烦了?他看着父亲坐在椅子上,高大的身高挡住了身后小虎的妈妈。那位是最为精心打扮的,嘴唇红的像是苹果,指甲也是。头发刷成发亮的样子,还散发着一股奇怪却美妙的香味。

 

  “这位先生,能让一下吗?我看不到先生在板上写的字啦。”

 

  他的声音也清脆的很,符合一位母亲的样子。大俱利伽罗心里偷偷觉得他不如自己的母亲漂亮,身材也不那么完美,可他不会说出口。压切长谷部把椅子连着身体一起挪动了一下,又变回了比学生更为标准的坐姿。他一脸严肃地盯着担任先生,无言地逼问着这不应该的中断。

 

  大俱利伽罗觉得,他果真不该来的。这个男人像是从工作的土壤里栽培出来的植物,挪一个地就会死。当然,这也是他刚学的。植物需要水,营养和阳光。他的父亲只需要工作,食物和睡眠。

 

  或许还有母亲。

 

  烛台切光忠的灵堂设在客厅。他生前据说是喜欢毛豆糯米团,家里便一直有着大量的库存。大俱利伽罗继承了母亲的口味,小时候曾在灵堂前偷吃过。而那一次,压切长谷部气急败坏,叫他练了一天的钢琴。大俱利伽罗讨厌钢琴,讨厌黑白的琴键和夹住裤子的琴凳。压切长谷部也是不喜欢的。在他好不容易学了数年,能够上台表演的时候,他在后台看见自己的父亲一脸迷离的样子,想睡却又不能睡得表情。那之后,他没有再练下去。糯米团也是,他再也没吃过,也再也不想吃。

 

  那些事情是他尚是可以抗拒,却不能理解的。而有些事情,却是可以理解,不能抗拒的。到了今日,父亲仍会每一次饭前给那边推一杯温热的茶,然后在吃完之后将凉了之后的茶倒掉。烛台切光忠是个猫舌,所以那一杯茶一开始便不会是滚烫的,这件事他也是之后才知道。

 

  他一个人摸索出来很多事情。

 

  压切长谷部喜欢把自己关在主卧室里,是因为他会打开买来的投影仪,放妻子生前的录像。就为了这样,那一面墙总是刷的粉白,污渍就像是从未存在过。模模糊糊的,大俱利伽罗知道母亲曾是一个名人。压切长谷部是他的一个很普通的支持者,而他们却如同戏本一样相遇,一见钟情,然后悲剧而终。晒黑了之后,他并不像他的母亲。不然的话,或许他也会得到一份注意。在成为压切长谷部的妻子之后,烛台切光忠在事业的巅峰退出了。这又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结局。

 

  如果他的母亲未曾死去,这份故事里或许根本没有大俱利伽罗的影子。而现在,压切长谷部又回到了他很早之前所做过的事——透过屏幕看着他。兜兜转转,他终于能够回到原点。那一次,大俱利伽罗只觉得肚子饿,又觉得郁闷,一下子冲了进去。赤裸的脚踏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房间里拉上了遮光窗帘,黑成一片,像是恶鬼的地狱。他害怕极了。

 

  与之相对的,那个男人不为所动。他的表情也并不激动,不高兴也不伤心,只是像在找寻不知道丢在哪里的笔记本一般,带着些许的沉闷。烛台切光忠的照片和录像映在了大俱利伽罗的身体上,变成抽象的色块,舞动的怪物。少年转过身来,看见母亲庞大的白的炫目的肉体在沙滩上奔跑,满面的笑容,而他还很小,小的就像是一个装饰品,一个摆设。沙滩有着淡黄色的沙粒,蔚蓝的大海,翠绿的棕榈树,还有穿着泳装,微笑着的母亲。他的胸脯柔软,他的腹肌厚实,他的腿长而圆润,他是一片云朵。

 

  而那地方是天堂。

 

  弗洛姆曾说,母亲的爱是无条件的,是为了保护和发展而存在的;母亲是自然,是土地,是海洋。父亲是思想,人工,法律与秩序,纪律,旅行和冒险的世界。父亲的爱是有条件的,而其理论为“我爱你,因为你满足我的预想,因为你做你该做的,因为你像我。”大俱利伽罗不知道自己做到了其中的哪一个,而他是否又曾得到过他的那一份父亲的爱。既然天空已经崩塌了,他至少还应该站在水泥地上。可遗憾的是,他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

 

  正因为是他的父亲,才会心甘情愿的跟他上床。也正因为是他的父亲,才会永远不会相信从一个点分离的他们在未来会汇成一条线。他能够当父亲,当床伴,却当不了爱人。

 

  那遗传下来的骨髓让他明白这件事。

 

  今夜,他和他睡在一个房间,和小时候一样,从未改变过。外面的夜晚燃着金黄色的光,而他的房间里沉寂的像是深海层。压切长谷部睡在过于大的双人床上,靠左侧,手和脚都老老实实。而大俱利伽罗占据靠右侧,却从不真正睡在右边。大俱利伽罗在指针变成一条歪斜的地平线时睁开眼,听见父亲的耳语。那内容还和以前的每一个夜晚一样,是某年某月某日的工作表。他每晚都做一样的梦,大俱利伽罗在孩童时想过,如果这个人有梦的仙子,那该是个焚烧炉。每晚,每晚,每晚,每晚都做同样,同样,同样,同样的梦。

 

  这太过不甘了。他起先以为这个人是一块冻住的冰块,可渐渐地,他发现那人是一块岸边的石头。在过于美丽而凶猛的海浪下,被冲刷成沙粒随着浪潮远去,成为伟大的沙床的一部分。

 

  变成屏幕的一部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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