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雷】基底欠损·退行理由

天雷系设定

少年雷倒追警察叔叔让他生不如死的故事


 

  宛如被蒙了一张灰色赛璐珞的阴天里,雷狮把安迷修的手牵到包裹自己双腿的奶白色丝袜,想用男人关节分明的手拉下那长筒状的尼龙。他的手展开也只能握住安迷修的三个指节,食指中指无名指,恰好是婚姻的把柄。他们身边,清澈的水桶中生出一连串期待的水泡。

 

  “你的年纪还太小了。”安迷修跟碰到开水壶一样用力抽开手,礼貌地对他说,“这种事不该做。”

 

  雷狮抬头看他,靛紫的眼神是带着些许湿润的仰视。

 

  “安警官,我想让你犯罪。”

 

  安迷修再次打量他,一个官能的种子。这个自称是迷路儿童的少年穿着做工精致的学院制服,那类学校是幼儿园到大学的一贯制,公立出身的安迷修分不清这件衣服是初等部还是高等部。他的脖子上是低学年的青色蝴蝶结,但那只是因为他喜欢那条缎带,于是安迷修也看不出他的年纪。紫色的眼中闪着不像是孩童的教唆煽动,男人的内心冒出几个大字,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五条司法保护。

 

  未成年人保护法立足于法律认为青少年还无知懵懂,分不清善与恶,该做与不该做。这样的不公平条款同时也让成年人知道地球的未来比现在更重要。当然,人类对道德的学习就像控制哭泣一样,绝不是生下来就会的事情,所以未成年人保护法充当摇篮和乳母是合理的。可笑的是眼前的少年清清楚楚知道正义和邪恶的区别,却仍然想以自己为墓碑,葬送安迷修的一生。他的手不怀好意地在男人的裤子上磨蹭,安迷修感到极大的违和感。

 

  安迷修的桃花运难以置信地差,但他没想到第一个向自己求爱的是企图以此手段摧毁他并取乐的少年。那应当是对他命运的讽刺。安迷修不厌其烦地用自己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挪开雷狮的,或许是戳到了对方的手心,他反射般缩了缩手,又尝试绕过男人的指尖。

 

  男人叹了口气。

 

  被拒绝了邀请的少年开始把手放在自己的书包肩带上,那上面有一个星星状的挂饰。黄色的五角形状下是一个吊环,看上去适合囚禁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或许是因为雷狮浑身上下裹在军蓝色的校服里,和他发带纹样相呼应的这个挂饰显得可爱。少年的手指圈进看上去毫无威胁的吊环里,用着愉快的语气说道:“这是我的警报器,我拉响它后,我会大喊你猥亵我,然后你就会身败名裂。人们会谴责你身为人民公仆却危害国家的未来——你花了多少时间当上警察?”

 

  安迷修瞟了一眼派出所外模糊的行人轮廓,本想说附近居民都认识他,不会认为他是那种人。但是他逮捕过的小偷和痴汉里也有和他一样看起来正义凛然的男人,街坊邻居的评价只是深藏不露,于是他又不确定起来,拧着眉头看着雷狮发问。

 

  “你以毁掉别人为乐?你之前诬陷过多少人?”

 

  “哈哈哈哈哈,真遗憾,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没找到看得上的猎物,”雷狮发出过于清脆的笑声,尖锐的虎牙从口腔中露出来,“你毁灭的样子一定很棒。你看,你所坚持的正义,你所献身的信念,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孩子的玩意就能击碎的脆弱东西。”

 

  安迷修一副教训人的口气道:“这个警报器不是给你拿来做这种事的。”

 

  “你问过它了吗?”雷狮甩甩头,显出年纪相应的调皮。

 

  “……它为保护弱势群体而诞生。”

 

  “而你就像认为孩子该成为科学家的父亲一样。”

 

  他们的对话总是那样充满不协和音。安迷修想要问出雷狮的学校在哪里,父母是谁,家住何处,雷狮通通不愿回答。安迷修劝他,你父母会着急,雷狮却回应他们不一定发现的了这件事。安迷修瞬间又觉得他有一份不自觉的可怜,没办法,他是个同情心常时溢出的男人。争执的结末,安迷修到了下班的时间,雷狮以在下一个值班的人面前拉响警报为威胁,让安迷修不得不把他带回自己的家。


  不巧的是,他又正好碰上连休。

 

  回家的路上,雷狮的步子小却很快,皮鞋打在路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他们头上是过于交错的电线,农村城镇化让这片灰蓝的天空不堪重负。四周住宅的院子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生活器具,构成一幅过于杂乱的风景画。雷狮不像适合这片风景的人。安迷修出于关心出于警惕地盯着他,视野中那五角星的警报器随着他的脚步晃荡,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装饰性的玩具,但它拿捏着安迷修的命脉。实际上,安迷修完全可以夺过那警报器,让雷狮束手无策,但正因为是安迷修,他不会做出这种事,让自己滑稽地受着一个只到他腰间高度的孩童的胁迫。

 

  安迷修住在一个狭窄的住宅街,不同人家的炊烟从通风口被呕吐出来,让空气变得温热而朦胧。到了安迷修居住的老式公寓底下,雷狮忽然道:“伤口的味道。”


  男人没能领会,愣愣地看着他。


  雷狮指着居民楼前被新修剪的乳香树,安迷修看到白色的树汁凝固在剪枝的切面。少年低声道:“伤口的味道。”


  “这是我早上剪的。”安迷修答道,“我闲暇时候的……兴趣爱好。”


  雷狮看向角落里橙蓝两色的园艺剪刀,假装夸张问道:“你有多不能容忍自由这件事啊?”


  “如果我不修剪,他们会阻碍行人,招惹过多的昆虫。”


  “人类中心主义。”


  男人不想再跟他拌嘴,为两人拉开了生锈的大门。里面是没被好好装修过的水泥台阶,照明的颜色因年代久远变成不悦的橙黄,灯泡里面堆积陈年的灰尘。雷狮看上去是全新的,而安迷修和这座建筑都老旧不堪。

 

  “好高的台阶。”雷狮感叹了一下,抬起自己的腿去攀爬,裙摆被拉成一个扇形的弧度。安迷修担心他摔下去,伸手去把他抱在怀里。弱势群体有四个类别,老弱妇孺。雷狮还没能长大,也来不及衰老,所以他是弱势群体。安迷修这时才有那么一点雷狮真的是个小孩子的感觉。他轻的如同米袋,安迷修的手掌能够按住他背部的大部分。

 

  “这么穷酸的地方。”他在安迷修怀里对安迷修说,“正义斗士的待遇真差。”

 

  “你住在城堡里?”安迷修无奈道。

 

  雷狮搂住他的脖颈,装作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笑道:“对啊。”

 

  安迷修住在穷酸中的穷酸,离地面最近的二楼,能听见所有居民的脚步。正义斗士栖身的场所的确狭小,但他出于执念选择了能晒到阳光的地方,也因此和电车轨道过于相近,时不时能听见轨道痛呼的声音。房间为了防蚊虫很久没开窗,垃圾袋里早上打开的便利店塑料饭盒的味道被空调吸吐几次,让他的房间说不上好闻,但那也不算是异味。安迷修把雷狮安置到椅子上便去更换制服,从自己房间出来时,看见雷狮正在趴在他的茶几上奋笔勤书。

 

  他远远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写一封信。他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寄给谁?”

 

  “收件人是N·A·M·B·L·A。”雷狮抬起头看他,每个发音都配上做作的口型,怕安迷修听不清一样。安迷修拿出手机查了之后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雷狮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开心得两条小腿半空乱晃。


  到了晚上,安迷修把穿着碎花睡裙的雷狮安置在自己那张旧货市场淘来的沙发上,他难得的没有反抗。正当安迷修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到有人攀爬上了自己的床。肢体的移动带来空气的流通,安迷修掀开被褥,把雷狮从自己的下半身推开,没好气道:“你到底有多想把我送进牢里。”

 

  “甚至想在你入狱前和你吻别。”雷狮满不在乎。

 

  安迷修像拎着一只半夜挠门的猫一样,想把雷狮从自己房间丢出去。但是雷狮的手扶住他的手臂,两只手冰冷,安迷修忽然又觉得自己过分。


  “安警官,毯子太薄了。”


  似乎是料到安迷修会想到什么,雷狮用一点都不可怜的表情说着这样的话。仅仅为了这句话中一点点的可信度,安迷修服输,让雷狮抱着他暖过的枕头睡在自己的脚边,再三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不知道要被送去做什么。”


  安迷修的声音闷闷的。但雷狮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生理条件就是如此受限,撑着也不能超过十二点。看着雷狮安静的睡颜,安迷修再次意识到,他对雷狮毫无欲望。他能感受到雷狮五官精致脸庞的可爱,也能领会他那纤细有韧性的身体的美学,但那充其量是欣赏。道德让他只把雷狮当做保护对象。但他现在面临的场景颇像是农夫与蛇,雷狮和冰冷的世界,该死般过于温暖的他。


  雷狮口口声声说着要让安迷修坐牢,但儿童的目标似乎总是维持不久。或许安迷修不该跟雷狮讨论真假,雷狮的每一个念头或许都是真的,只是他们都过于短暂,和冉冉上升又接二连三破碎的水泡一样。在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之后,雷狮在露水潮湿的夜晚这么问他。

 

  “安警官,”少年的目光迷离,两只手像在翻花绳一样贴起来,“如果,我只是喜欢你,这件事,是犯罪吗?”

 

  安迷修看他的眼神是警惕,怕雷狮又一次以受害者的样子做加害者。但万一雷狮——有哪怕一点点——真心喜欢他呢?那么,他该以呵斥终结这份纯真的感情吗?

 

  雷狮接着伸出白皙的手腕,嘲讽似调笑道:“如果我犯罪了,逮捕我。”


安迷修不免看清雷狮的双手。连现代人普遍会有的书写茧都还没长出来,指甲被剪得很短,也没有长过倒刺的痕迹,一双健康的,养尊处优的手。


  “……你没有犯罪。”他选择道出一个事实。

 

  “安警官,你真是任性啊。”


  安迷修无言以对,他从小是最听话的孩子,品学兼优,却不够顶尖的优秀,因此不被老师重视,但从未有人说他任性,最多是固执。想来雷狮拥有的是万华镜般的眼神,少年用高傲的表情试图再接再厉。


  “你为什么还没有发现?你的正义是对人类自以为是的信任,对自身的傲慢,极其清醒的自毁欲望。你会输给我的,你一定会的。”

 

  看着雷狮那瞬息万变的面部表情和装载这一机能的幼年肢体,安迷修不免会怀疑雷狮其实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上天派来的一个试炼,教唆亚当的夏娃,或者莉莉丝的化身。宗教画上,丘比特都是纯洁无暇的孩童,但撒旦的跟班也是吗?他从不探究邪教。安迷修看着这来路不明的人间异类露骨地利用着他的善良,要在他清白的案底上留下最龌龊的纪录,竟然有些束手无策。

 

  他这样的思想不可避免。雷狮缠着他过了好几天,在他的世界里开着无数疮口。渐渐地,他会在牵着雷狮过天桥时看见行人全部跳下去的幻象,也会在雷狮让他抬头看风筝时看见整栋大厦的百叶窗一齐拉下的奇景,仿佛是现实生活中被人恶意剪切进了惊悚故事。警校的训练很优秀,安迷修勉强保持了镇静,但他在旁人看来仍是个神经质的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优美的风景一脸辛苦。穿着条纹连衣裙的雷狮在他的膝盖边,跟他讨要买烤串的零钱。安迷修掏出几个硬币给他,回来后的雷狮却拿着翠绿色的圆板糖。那板糖做的并不完美,有很多的小气泡,也不是一个规则的圆,就和人类的构造一样,是拙劣的造物。


   “这不是我最喜欢的。”雷狮舔着顶端道,“可有时候似乎只能退求其次。”


  雷狮的牙齿咬开波板糖时,紧紧盯着安迷修。男人穿着一件有些发皱的白色衬衫,脸上被少年折磨出淡淡的黑眼圈,是精彩的画面。但他心里却想着他本想买的烤串,他想,不管是哪一匹动物,最好吃的永远是挣扎最厉害的地方。而安迷修的眼睛里雷狮的裙摆在阳光下飘扬,过薄的布料让雷狮身体的形状被描绘出来,直筒状没有曲线的胴体不带一丝情色意味。过于疲劳的大脑告诉他,你看,好漂亮,正常的风景。


  而仅剩的一点理智试图挽救他,说他疲于排异反应。安迷修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安慰,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身边的世界都是他的器官的一部分。然而,他要是听了这句话就好了,就在今晚,安迷修梦到雷狮拉响警报器的场景。

 

  他进入梦境时毫无自觉,只觉得世界被浸了碳酸水和福尔马林,四周的风景模糊成一团过于肮脏的颜色。好不容易让眼球聚焦,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双手探向坐在自己膝盖上的雷狮的校服短裙底下,雷狮的嘴唇笑着一样开启,能清楚看到樱色的口腔和洁白的牙齿。他的眼睛是靛紫,拥有最短的光波长。在安迷修的手摸到丝袜皮筋时,雷狮便把挂钩往下一拉,刺耳的高频噪音响彻人间。形形色色的人类如昆虫出巢一般从栖息的建筑物里走出来,目击安迷修的犯罪现场,谴责他,唾弃他,将他活过的每一分钟作为辅助罪证。安迷修羞耻极了,想要挣扎着夺回身体的主导权,却被雷狮的双腿缠得更紧。

 

  “我认识他!他就是那个因为不懂变通,白日做梦,被分到这个小居民区的警察……他一直一个人,没有女朋友,想来一定是因为姑娘家都知道了他的心理变态……”

 

  “真的没想到,这么一表人才的年轻人会有这样的意图,太吓人了!”

 

  “上次我家孩子还跟他搭话呢,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哎……我们还能教育小孩出事就找警察吗?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他的一辈子都毁了!他可是在犯罪啊!”

 

  他们一字一句都是说着安迷修最不愿被误解的事。在言辞尖利,过于嘈杂的议论声中,梦中仇人的雷狮带有诱导性的声音明晰清澈,他是霍布斯的传教者。

 

  “安警官,其实你一直很想干这种事吧。”

 

  “不是……绝不!”

 

  他汗流浃背,百口莫辩。他的手部神经被扎开嵌入操控的丝线,双手触电一样痉挛,雷狮的丝袜在凌乱的动作中被带下来,露出不曾被日照的白嫩皮肤。雷狮的脸庞不自然地发红,让空气也潮热起来。安迷修的眼睛被那份色彩灼伤,导致他的五官不成人样地扭曲。刚才已经停下的警报器声音成了耳鸣的范本,脆弱的耳膜嗡嗡作响。他的精神开始错乱,是世界,世界在高叫,世界在谴责他。

 

  最后的意志力让他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这让他从过于痛苦的噩梦中醒过来。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他和满身的冷汗一起长舒一口气,却看见从被褥里钻出来另一个肉体。青白色的月光里,他看见少年的眼睛如同有动物照膜一样反射着奇异的光,而裙底下的双腿沾着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湿润的,粘稠的,乳白的。雷狮在笑,高傲而狂妄,带着得逞的洋洋得意。

 

  男人止不住地喊叫起来,狂乱地蜷曲自己的四肢,往后方退去,背部狠狠撞上钢筋的床板,他却来不及感觉痛苦。雷狮把窗帘掀得露出整个窗户,安迷修听见公寓外面有最后一班电车经过的声音,他觉得上面的乘客看见这个房间里发生的所有事,这让他几近疯狂。

 

  “安警官。”雷狮轻声用声带顶部叫他,固液中间相顺着他的腿间滴到床榻上。在棉布的皱褶中汇聚成溪。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做错了……!”

 

  如同组织语言的脑部也在受惊一样,这个成年男人口齿不清,缩在床笫的角落双手抱膝,念念有词又歇斯底里。他正直的内心曾是高塔,而雷狮是恶趣味的拆塔玩家,一节一节抽出他思想的脊骨,让他从内部塌陷。

 

  “我做了坏事……”安迷修在泪水的狭间哭喊道,“可我,很听话,呜呜,我是好,孩子,我是好孩子,我是好孩子……”

 

  这样重复而又毫无意义的话语像是他自己的安慰剂。雷狮猫科动物般爬过去,轻轻搭着他的肩膀,半真半假地安慰道:“你还小,不懂事,你是无辜的。”

 

  他的真心话是,他才不认为这事有对错,所以笑意赤裸裸地躺在他的每一个字之间。那样虚情假意的话没能产生任何效果,安迷修的身体仍然在发抖。剧烈的冲击下,他的内心竟然忽的退行成了儿童。社会耗费二十余年豢养出的成年人的壳被强制剥离下来,露出泛红敏感的真皮层。


  “我是,无辜的……我知错了……呜呜……”


  男人开始焦虑地咬起自己的手指,齿间止不住打颤,已然成熟的声道和肌肉组织追溯模仿自身的过去,如乳儿般的啜泣呜咽丑陋不堪。他渐渐地开始发不出辅音,蠕动的嘴巴里只能吐出AOEIUÜ的音节,那让雷狮更高兴了。


  他所做的的确合理,因为无人会责怪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但从自尊上,从良知上,雷狮的的确确毁掉了他。始作俑者却仿佛在欣赏蛹化蝶的过程,目光热烈而灿烂,用温暖的手指抚摸男人泪水泥泞的脸。

 

  “安迷修,我们终于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END


The Silence Is 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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