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利烛】微笑气球

BGM:なれのはて

 

我不是刻意把点文写成这样的天雷系设定。

 

  在一年里的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坐在这条列车上。因为他去的终点站是没有家人的地方,近乎荒无人烟的海岸。我的目的地是终点站前的海洋生物研究所,因为同队伍的研究生忘了带数据回学校。一想到一天都要消耗在移动这具无法飞翔的肉体上,我就感到莫名的浪费。太阳似乎也同我一般倦怠,沉眠在云端。

 

  然而就在我快在位置上睡着的时候,一个男人踏着机械的报站声走进的列车。他的皮肤黝黑,手臂上有着奇怪的刺青,穿着像是高中生会穿的衣服,抱着一个戴着一个眼罩的微笑气球。那气球不过是白色的气球上用马克笔胡乱画了一个笑脸和一个眼罩,穷酸的要紧。如果我们学校门口的卡扎那印度餐馆的拉客人索汉姆也沉默下来,或许也有这样的威压感吧。但是索汉姆永远都抱着讨好的笑容大喊“伊拉下伊妈塞”,列车上的索汉姆一言不发。我借着地板上的反光端详他的脸,推测他是爱知县那块诞生的说葡萄牙语的在日第二代,在高中退了学,学了坏,纹了刺青。就连随身带个气球,也和黑手党一般戴着眼罩。

 

  我反而起了兴趣,鼓起勇气和他搭话:“你好啊。”

 

  那人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想理我,继续用奇怪的手势抚摸着手上的气球。那气球有些残破,但若他不抱好,那气球便往外扑,像是一只不乖巧的猫。

  

“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气球吧。为什么戴着眼罩呢?”我坚持不懈,继续问。实际上,我不过是在打发时间罢了。那人见我提到气球,神情似乎放松了一些。他回答了我。

 

“光忠小时候遭了火灾,从那之后便一直戴着眼罩。”

 

他似乎是很少跟人说话,发音显得奇怪。或许,他的父母日语也不佳吧。

 

我的理性转着圈跟我解释,这个气球叫光忠,有着小时候遭了火灾的设定。哪怕真是一只猫也好,我想着。这年头喜欢猫更胜过人的人不少,把气球当做人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么——他为什么会笑着呢?”

 

“光忠是个爱笑的人。”

 

这个气球爱笑。我的理性也用死鱼眼看着我,似乎懒得再说一句话。我对面的男人不管我的思惑,慢吞吞地说着话。比起在对我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似乎完全无视了我是个人的立场。

 

“光忠一直照顾着我。小学的时候,因为别人笑我黑,我便和他打了一架。之后,我没有去上学,光忠一直照顾着我。之后,光忠长大了,光忠去打工,光忠去上班。”

 

他的说法就像是他从未长大一样,事实上,他的遣词用句也和我七岁的表弟不相上下。一个青年人的肉体关着一个孩子的灵魂。

 

“一开始光忠在白天上班,后来他在晚上也上班。他会买很难闻的瓶瓶罐罐,我在他的衣柜里发现女人的衣服。我很伤心。”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气球的表面,那滑稽的笑脸不断的扭曲成哭脸怒脸,但最后仍然变回了笑脸。而我的理性逃出了我的脑门。

 

“光忠是个很爱笑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笑着。所以,我一直,一直想看见他的笑容。所以我不想让他看见我伤心的脸,而他也不想让我看见他伤心的脸。”

 

他的表情柔和起来,仿佛是想到什么极为美丽的东西。朦胧的视线似乎穿过铁皮的座位看见了名为光忠的人(不是气球?)的笑容,他一定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

 

在那之后,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起来。眉头紧锁,嘴唇发白。他继续说道:“忽然,光忠很久没有回家。在我快吃完冰箱里的东西时,我接到光忠的老板的电话,因为神奇的魔法,光忠变成了盒子,回到了家。盒子不会笑,我想看光忠笑,于是他是微笑的气球。光忠买的气球,光忠变成了气球。”

 

他那如同录像带一样的陈述戛然而止。我仿佛听了一个都市传说,不知道该回他什么。我重复着他说的话,

 

“变成了气球。”

 

男人沉默着点头,神情如同被人带进医院里抛弃了的病儿。身体和心灵都很痛苦,最需要的人却不知道为何离开了自己。在病痛的迷茫中的灵魂。我想了一个诗意的词汇给他。逃走的理性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对着男人我却说不出更加追根究底的话。

 

于是我问:“你要去哪里呢?你要带光忠去哪里呢?”

 

“没有目的地。我抱着光忠在外面,到处都是人,我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

 

“这里的目的地是海边。因为荒废许久了,应该不会有人吧。”我告诉他。

 

“我去过海边,那么我们就去海边吧。”他释然。啊啊,他想去海边。烛台切光忠带他去过的地方,漂亮的海边。小时候的光忠皮肤白净的像个女孩子,金色的眼眸比贝壳更漂亮。他的笑容是最美丽的大海,神秘,宽广,闪亮。

 

   于是我在计划好的倒数第二站下车,而男人坐到了终点站。从列车上下来,他站在一个小山坡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海的波浪声,鸟的鸣叫声,他的呼吸声都很安静。他如骑士一般护卫着脆弱的气球穿梭在野草中,血痕在他的手臂上拉出一条一条。在渡过了野草的汪洋后,礁石成列欢迎他。他穿着拖鞋的脚踩在白色的沙里,流沙偷偷藏进脚趾缝。

 

  而随着他慢慢向前走去,沙子渐渐变湿润,他的脚印也越来越厚实。这个时间的海洋正在涨潮,透明的浪花将他往后拍打。这个地方没有暖流,所以是最冷酷无情的咸冷的海水。

 

终于,在男人走到海水淹没了他的腰部的地方时,他拿出了一根针,刺破了气球。啪的一声,白色的粉末纷纷散落。海的地平线上,一阵风不合时宜地急忙赶来接住它们,于是一部分粉末飘到海上,一部分粉末拥抱他的五官。

 

他打了个喷嚏。说谎就会打喷嚏,他说了好大的谎。光忠没有变成盒子,也没有变成气球,光忠变成了粉末。

 

他无不失落的想着,明天该去找份工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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